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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国妖骨（33）

第三十三章  749局

  

  

阿风单手扒在悬崖的边缘，整个身体都悬浮与深渊之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抬起头来，看着居高临下的老田，淡然一笑道：

  

“我想和你谈谈，田局长。”

  

老田一愣，随即又摆了摆手，干笑两声道：

  

“小兄弟，你给我安了好大一个官职啊。”

  

阿风笑了笑，又看了看完颜玉荣：

  

“大不大，全看749局站在哪边。”

  

听到这，老田脸色一冷，转头与完颜玉荣一个对视。

  

接着，蹲下身体，看着他压低声音道：

  

“借你吉言，可惜我们不选边站队。”

  

然后略思索了一会，又问：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这就算是认下了，阿风心道，这人倒也干脆，便回他说：

  

“没有破绽，才是破绽。”

  

随即又补充说，一个普通队医，不应该能活到现在。

  

老田一愣，随即释然的点了点头：

  

“好吧，你也是个聪明人。”

  

他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挺直腰板。

  

刘丧觉得，那背影和气质，像瞬间换了一个人，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老田将手往后一背，悠悠道：

  

“你想谈什么，可得快一些，你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确实，阿风扒着岩台的小臂已经开始微微抖动，看得刘丧心急如焚。

  

他想，肯定是那毒药的缘故，以阿风的气力和身手，爬上来本应该轻轻松松。

  

思及此，他便觉得面前的背影，简直与影视剧里的大恶人无异。

  

刘丧也是个急性子，恨得一咬牙，扑上去就想踹他。

  

这边腿还没踢出去，那边完颜玉荣眼疾手快，一脚将他踹翻在一边。

  

趁着这混乱的一瞬，阿风用另一只手，抽刀直插进岩壁。

  

接着，刚想借力翻上来，完颜玉荣却早早料理完刘丧，转身扣动扳机。

  

一声响亮的枪响，子弹准准的，贴着耳侧呼啸而过。

  

阿风了解她的准头，于是不敢再动弹。

  

一个小插曲过后，复归平静，只有老田，从头至尾不动如山。

  

他转头看了看刘丧，慢悠悠的拍了几个巴掌。

  

又笑着用手点着他，像个领导嗔怪自己犯了错的下属似的说道：

  

“尝试的好，别再尝试了，子弹不长眼。”

  

他眼角上吊，带着笑意，细长的眼眸中，却冰冷而犀利，看得刘丧脊背发麻。

  

阿风有了刀做支撑，暂时没了掉下去的危险。

  

“彭青禾。”

  

他对老田道：“我给你彭青禾的尸体。”

  

听到这个名字，老田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筹码。”

  

随即又一扯嘴角，笑道：“这筹码……还不太够。”

  

说完，他对完颜玉荣使了个眼色，然后，与她交换了位置，改由他继续钳制住刘丧。

  

而完颜玉荣则端着枪，来到悬崖边。

  

她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风的面门，笑了笑道：

  

“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

  

阿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刘丧。

  

完颜玉荣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便说：“放心，这人我们要了。”

  

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那女人正欲动作，他又突然说：

  

“等一等，你答应过我的。”

  

完颜玉荣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他是指在对付金尸鳖的时候，自己曾答应告诉他那人的名字。

  

她转头看了看老田，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复又回过头来，叹了口气：

  

“好吧，就让你死个明白。”

  

完颜玉荣又撇了撇刘丧，才一字一句道：

  

“是族长要你死。”

  

阿风一怔，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完颜玉荣见他一脸吃惊的模样，不似装的，便明白他大约半点不知此事。

  

她心道，也好，杀人诛心。

  

告诉了他，让这人明白、安心的去了，也是桩干净买卖。

  

于是便又重复道：“听清楚了，是张家族长，要清理门户！”

  

“不可能！”

  

没想到再次发声的，却是刘丧。

  

他现在被老田死死摁在岩壁上，动弹不得，只得瞪大双眼，急愤交加。

  

偶像要杀了阿风？！怎么会？！

  

完颜玉荣见他那气鼓鼓的模样，想到他这一路，和阿风素来亲密，不禁玩心大起。

  

她指着阿风道：“小朋友，你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们俩是坏蛋吧？！”

  

刘丧现在，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在发狠。

  

他死死瞪着那女人，如果眼神能杀人，完颜玉荣应该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他虽咬着牙没有回答，但表情已是笃定。

  

完颜玉荣自顾大笑起来，笑的泪花都快出来了。

  

老田摇了摇头，柔声对刘丧道：

  

“我们是国家公务人员，不会害你的。”

  

他又下巴一挑，意指阿风道：“那个，才是恶贯满盈的重犯。”

  

“公务人员又怎么样？！” 刘丧一昂脖子，一脸的倔强：

  

“公务人员就都是好人吗？！”

  

老田见他如此说，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啊，看问题太情绪化了。”

  

当然，要说刘丧心里没有一点嘀咕，那也是不可能的。

  

彭青禾，他记得，那个墨绿色的皮本上，写着的，504所。

  

那这个504所和749局又是什么关系？

  

阿风和巴图，为什么要隐瞒魔鬼城的那具沙流尸？这尸体上隐藏了什么秘密？

  

整个行动，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悬疑。

  

如今更是风云诡谲，派系重重，令人摸不清方向。

  

但不论如何，刘丧在感情上都不愿意相信，阿风属于反派的那一方。

  

完颜玉荣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转头看了看阿风，眉毛一挑道：

  

“不然把你干的事都跟他说说？”

  

阿风偏过头，沉默着，不置可否。

  

完颜玉荣满意一笑道：“这个人啊，在张家可是有累累血债的。”

  

她这些话本是要说给刘丧听，却没有走近他，而是抬高音量，让语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内。

  

“这个男人，为了一己之私，杀妻弑子。”

  

她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像是来自上天的审判：

  

“之后又放火烧了半个张家祖宅，导致他老丈人，以及一家十余口无辜生命葬身火海。”

  

刘丧听得一愣，脱口而出道：

  

“你……你结婚啦？你都有孩子啦！”

  

老田摇头，赶忙低声道：“他看你耳朵好，才一路利用你，你可不能犯糊涂！”

  

完颜玉荣一皱眉，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文化程度太低听不懂什么叫杀妻弑子？

  

便接着又补充说，这人在张家，本是个底层的混子。

  

靠着有一幅好皮相，和几分油嘴滑舌，骗了人家姑娘未婚先孕。

  

这姑娘的父亲，在张家很有地位。

  

为了女儿的名声，不计前嫌招了他做上门女婿不说，还对他各种提携。

  

哪知这人有了点权势，便恩将仇报起来。

  

先是杀了结发妻子，再杀了还不满周岁的幼子。

  

之后怕罪行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死了老丈人全家。

  

完颜玉荣“啧啧”了几声，冷哼道：

  

“你说说这样的人，张家岂能容他？！”

  

刘丧还是愣愣的，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她说的内容，的确骇人听闻。

  

但也正因为在她嘴里，这人极冷酷残忍，他才实在没办法，和眼前的人联接起来。

  

他认识的阿风，有些高傲，有些冷淡，但骨子里确是个很温柔的人。

  

见他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老田急道：

  

“别傻了！你看他都没否认。”

  

刘丧心里一咯噔，确实，阿风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的可怕。

  

见他已经开始动摇，老田又说，年轻人啊，看问题不能太表象化了。

  

坏人会长的像坏人吗？！骗子会表现的像骗子吗？！

  

你想，他能在张家欺下瞒上，造孽深重，难道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就很温柔，很真诚？！

  

刘丧听得脊背发寒，老田说得不无道理。

  

他又想起，他之前面无表情杀人的样子。

  

确实，他怎么也不会把那张脸，和割人脖子联系在一起。

  

即便现在想起来，刘丧依然觉得违和与不真实。

  

见他眼神飘忽，额冒冷汗，完颜玉荣心道分化他俩的目的已成。

  

便又转头对阿风道：“你说，族长又怎么会容你？！”

  

从刚才开始，阿风便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

  

此时嗤笑一声，重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道：

  

“你一口一个族长，可曾见过族长本人？”

  

完颜玉荣一愣，随即道：“你们族长岂是随便能见的？！”

  

不出意料，那就是没有见过，阿风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什么时候张家清理门户，假外人之手了？！”

  

完颜玉荣一时语塞，刚想嘲讽他一些类似，张家式微，不得不与别人合作之类的话。

  

阿风又厉声质问道：“究竟是谁，打着族长的名义，假传圣旨？”

  

他低头略一思索，心中一顿，又抬头问道：

  

“是不是张海客！”

  

完颜玉荣看了看老田，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后，那女人叹了口气，摇头道：

  

“来的这人，我们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张海客，但是……”

  

说着，她从内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绒布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刘丧见那是一枚长方条状的东西，金色的，像半根金条。

  

上面布满精美的雕刻，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刻的是什么，但隐约有几排文字。

  

完颜玉荣捏着那小半根金条，伸过去样给阿风看。

  

阿风一见那东西，瞳孔一震。

  

见一向面如止水的他，此刻竟控制不住表情，完颜玉荣心中满足，笑道：

  

“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对吧？”

  

阿风依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喃喃回道：“麒麟鬼门咒……”

  

完颜玉荣点了点头，道：“听说，见了此物如亲见族长本人，看来是真的了。”

  

阿风失神的点了点头。

  

这东西一共两块，两块可以合而为一，在张家，作用相当于虎符。

  

这东西一直严格的，由族长贴身携带。

  

手持一半的鬼门咒，相当于拿了族长亲谕。

  

“怎么会……” 他又摇了摇头：“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749局，与张家合作的印证。” 老田回道。

  

“合作？” 阿风眉头一皱：“你们要合作什么？”

  

完颜玉荣将那金灿灿的小东西放回绒布包里，小心的揣好。

  

又挑眉一笑，重新端起枪，指着他道：“这就和你没关系了。”

  

“真可惜。” 她用黑洞洞的枪口描摹着他脸的轮廓，用一种遗憾的口吻道：

  

“这么好看的脸，打烂了真可惜。”

  

“等一下。” 老田突然开口，制止住完颜玉荣正欲扣动的扳机。

  

他叹了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是个爽快人，不如让你死的再明白一些。”

  

便说，这张家族长确实从头到尾没露过面，接头之人，也是看不清面目。

  

但是，那人能拿出麒麟鬼门咒，还能说出族长的名号。

  

阿风听得一怔，心道，这才是关键！

  

便赶忙就势问他，族长的名号是什么？

  

老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麒麟太子。”

  

听到这四个字，阿风直觉得右眼皮一抖，心下哗然。

  

他先是自嘲般的苦笑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又放声大笑起来。

  

另几人被他这反应弄得面面相觑，只道这人是疯了。

  

阿风笑够了，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他先看了看刘丧，确定他没事，再又看着老田道了声：“谢谢。”

  

最后才看着完颜玉荣说：“不必麻烦了，如此，我便可安心去了。”

  

完颜玉荣眉头一皱，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看清楚他眼底的内容，阿风果断的一抽刀，松手。

  

“不要！”

  

伴随着刘丧脱口而出的惊呼，那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的向下坠落。

  

不消一刻，便被彻底吞没在漆黑的深渊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