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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诡影(14)

第十四章 双修雷氏



吴邪拽着胖子,就要往山上去。


到了小院门口,正碰上罗西和刘丧。


吴邪因为心里装着阿风的事,头也没抬。


正抬脚往外跨,被人从身后一拉,差点跌了个狗啃泥。


他没好气的转身,一看果然又是冤家大侄子。


刘丧皱着眉,神态焦急道:


“吴邪,张起灵不见了!”


吴邪一愣:“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刘丧便手脚并舞着,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来。


原来,这两人早上还一起吃的早饭,之后张起灵先离开。


刘丧原本以为他回了房间,结果上去,却发现人不在。


又想着,他本就爱爬山,可能是去山上玩了。


于是拉上罗西,两人边走边寻了一早上。


这上山的路就一条,到了头,再折返回来,依旧不见那人踪影。


刘丧发了几条微信,也石沉大海。


兜兜转转过了中午饭点,两人才觉得不正常起来。


胖子听得直冷哼,说:“嗐,这可太正常了,对吧天真。”


刘丧一个劲摇头,说:“不对,他昨天明明答应了我不乱跑的!”


“啊啊啊啊~” 刘丧龇着牙,气到双手对着面前的空气乱挠。


又吼道:“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吴邪默默点头,甚至还有点小欣慰。


闷油瓶还是闷油瓶,他心道,一直发挥稳定。


在玩失踪这件事上,众生平等,刘丧也不例外。


“有没有可能,他没走山路,爬野路上山?” 吴邪提议道。


这的确是很符合张起灵作风的。


“翻过这山,后面一大片区域,都是未经开发的密林,应该也没有手机信号。” 罗西说:


“不过他去那干嘛呢?”


吴邪思索道:“那有没有可能去湖上了呢?”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赶忙返身回小院。


趴在平台的栏杆上,向小码头张望去。


罗西看他这一去一回,当下便猜到一二,问说:


“你刚刚,是要去找傲月哥哥吗?”


见他没反应,又道:“他的船开出去了。”


吴邪回过头来,瞪大眼睛道:“开出去了?!什么时候!”


罗西想了想,说:“大约……也就在早饭之后。”


吴邪心里一咯噔,那还用说吗?!


那不就是和闷油瓶一起跑路了!!


还什么早上下午的,原来这人的时间表上,压根没有见他这一项。


吴邪心中‘噌’的,冒起一股恼火。


“这张家都是些什么人呐!” 他冲着空旷的湖面吼道。


想了想还不甘心,又恨恨的抓挠了几把空气。


罗西不明所以,怔怔道:


“对了,汪老师他们去祭祖大典了,因为早上没看见你,让我给你说一声。”


接着,又拿出个地址,说,去这里就行。


吴邪和胖子一对视,糟了,倒把这事给忘了。


如今事已至此,在这干着急也无济于事。


他的心态和刘丧有很大的不同。


刘丧是真的担心张起灵的安危。


而吴邪和胖子,多半是被落下的不甘,对他个人的处境,是放心的。


于是安慰刘丧说,这人多半是去湖上了。


这湖大,半天回不来也正常。


或是在哪个湖心小岛上,收不到手机信号,也是常事。


说不定稍晚些,人就回来了。


最后几人合计,刘丧和罗西留在这等人。


吴邪和胖子,则改变计划,去参加汪家的祭祖大典。


出秀湖村,去到地址上给的,湖另一侧的镇南村,依旧是要坐船走水道。


胖子回头,见山头远了,才对吴邪道:


“这小哥一失踪,不见得几天才能回来,晚上看不见人,丧背儿再闹呢?”


吴邪叹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哥到底干嘛去了?你知道的可别瞒我。”


听此,吴邪便将昨晚跟踪张起灵的种种,与胖子说了。


“汪老前辈……” 胖子咂摸着下巴道:


“至少得是小哥的爷爷辈吧,那得什么朝代的人了!”


吴邪眉心一跳,想起个人来,又觉得这想法实在不可思议。


“目前知道的,能称为老前辈,又姓汪的,大约只有那个人。”


他和胖子一对视,两人默契,又不无惊诧的同时道:


“汪藏海!”


这秀湖村去到镇南村,陆路要绕着山路十八弯盘上一整天。


但走水路,直线不过半个多小时。


这村子是个千年古村落,比临时安置山上的秀湖村大了许多。


村内,明清时的粉墙黛瓦鳞次栉比,七十二条青石板巷弄纵横交错,犹如迷宫。


村头,是一片恢宏且完整的水口。


所谓水口,也叫风水林,是徽派村落的特色。


大约是在溪流入村的位置,辟出一片地来,造林建塔。


功能类似于今天的市民广场、小公园。


是村民迎来送往,日常休憩的场所。


徽州迷信,认为这风水林,如同一把锁,可以锁住流经村子的气运。


这镇南村的风水林,是一整片参天耸立的古松,约有上百株之多。


溪上架一座三孔石拱桥,后连着一片水口建筑群。


有矗立的宝塔,飞八角的凉亭,三层的望山阁楼。


可见这镇南村之富裕,古来如此。


吴邪和胖子从码头下船,过石拱桥,沿松林边宽阔的道路进村。


汪家祠堂,在村中心的位置。


一下渡口,便有醒目的标识一路指引,倒不难寻。


汪氏宗祠门口宏大而开阔,马头飞檐下,挂有‘怀德堂’的牌匾。


门口两边,分立俩块近两米高的石镜。


用的是当地产的,有名的大理石料——歙县青。


纹理细腻,油滑光亮,千年依然可鉴。


正门八片门扇洞开,两旁连接有一对石鼓。


“这石鼓,也叫石户,就是门当户对的那个‘户’。”


吴邪指着那对石鼓,对胖子说道。


胖子看了看,那石户足有近一人高,又见脚下门坎近膝。


不由‘嚯~’的一声感慨:“这官做的可真够大的!”


吴邪笑道:“方文圆武,这石鼓是圆的,说明这汪家祖上,是武将。”


两人进了前厅,就见另又一排扇门,上挂数个牌匾。


上书诸如,‘天恩重沐’、‘百代蒸尝’等。


两边盈柱挂对联:‘龙骧世泽;越国家声。’


竟是明代董其昌的真迹。


两侧墙壁,巨幅的石雕,分别是‘月宫桂树图’,和‘十鹿图’。


取‘蟾宫折桂,食君俸禄’之意。


前厅再往内,便是开阔明朗,高大轩昂的祀堂。


祀堂,顾名思义,就是日常举行祭祀活动的主要场所。


是整栋建筑空间最大的部分,像个小广场似的。


广场正中央,是一大戏台。


这种‘戏台’,古时候又叫‘点将台’。


和门口的圆石户一样,是武将家的特征。


结合门口董其昌的对联,这汪家祖上,最显赫时,能追溯到唐代的越国公。


属于妥妥的开国之臣。


此刻,这点将台下,已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的人。


祀堂口有人迎来,将两人带至一旁偏厅。


内里一长条台几上,摆了三本签名册。


吴邪看去,一本是汪家本族,一本是徽州八大姓的宗族。


另还有一本,是外姓访客。


两人便拿起八大姓的册子,分别找到溪南吴氏和湟墩王氏的册页。


吴邪想了想,拿过一旁的毛笔,瘦金体写下‘吴关根’几个大字。


胖子一瞧,只有毛笔,自己那字又拿不出手。


便让吴邪帮他签名。


“签什么?” 吴邪问他。


“废话,王月半。”


吴邪想了想,觉得这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便签下‘王岳伴’。


写完后又兀自欣赏一番,觉得这是取了‘山岳相伴’之意,还挺雅。


点将台上,一鹤发老人正念念有词。


吴邪一听,报的都是些人名。


诸如,多少多少代孙,某某某,拜祭祖宗之类的。


院内寂静肃穆,凡念上名字的人,便上台敬香叩拜。


祭祖,一般从一大早便开始,要燃香、洗供、摆供、烧供、晒族谱。


寻常家族祭拜,早上便可完成。


但这汪家足足拜到了下午,可见家族之兴盛。


吴邪看了看,觉得有意思的部分已然错过,现下又与己无关。


便留在了偏厅,翻看那几本签名册。


他先是翻了翻那本汪家的,很快,便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


比如,‘汪汝坤’,‘汪茂坤’。


又比如……吴邪一愣,拉了拉一旁的胖子。


胖子正在翻八大姓那本,侧过头来一瞧,上面写的竟是——‘汪牧之’。


“嚯,这人也来了。”


吴邪点点头,心想,天下汪氏出徽州,他又研究古建筑,倒算不得意外。


“我这也有发现。” 胖子说着,也将手中的册页样给吴邪看。


吴邪看那一页,正是八大姓--‘昌水李氏’。


“李伟那小子,没来。” 胖子一挑眉头,说到。


吴邪冷笑,说:“不奇怪,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昌水李氏。”


胖子一愣,问:“哦?何以见得。”


吴邪笑说,这世家大族起名,是有规律的。


或是走第二个字,比如‘张海客’、‘张海盐’。


或是走第三个字,比如‘张启山’、‘张日山’。


也有两个字的,但大多生僻,且讲究偏旁部首。


哪有什么世家大族,能取的出‘李伟’这样随意的名字来。


胖子笑道:“可不是么,这全国叫李伟的,估计能有二十来万人吧。”


又问:“那这小子为什么要冒充?”


吴邪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那本外姓访客名册,有这本名册在,说明外姓也是可以进门的。


吴邪心想,难道这小子不想让我们来?为什么?


他又去翻看最后那本外姓册子。


这册子的签名,陡然少了很多,大部分没什么价值。


快结束的部分,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令吴邪愣了愣。


“胖子,快看!” 他激动道。


胖子凑过去,见册页上签的是:‘雷启明’。


他想了想,觉得对这名字好像没什么印象。


便问:“你认识?”


“不认识。” 吴邪回道,又用手一指那名字下方:


“重点是这个!”


胖子又一看,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的是——‘双修雷氏’。


他更茫然了,问:“什么意思?”


吴邪又是沉思,又是恍然轻笑,再是摇了摇头,自语道: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胖子看得一头雾水,便一推他道:“天真,你魔怔什么呢。”


吴邪看了眼四下无人,神秘低声道:


“这双修雷氏,还有个你更熟悉的名号。”


“什么?”


“样式雷。”


胖子吃惊的一瞪眼,愣了好几秒,才怔怔道:


“样式雷?造张家古楼那个?” 


吴邪狠狠点头。


“不是,这样式雷怎么又跟汪家……” 胖子皱眉。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 吴邪思索道:


“我竟然忘了,这样式雷,出身江西双修世族,距离这里,不过百里。”


胖子说:“我记得样式雷,是老北京皇宫里出来的。”


吴邪摇了摇头,说,那是后来。


这雷家最初发迹,是明代,在留都南京,为富户做定制家具。


渐渐声誉鹊起后,才被推荐进京面圣。


“明代,南京……” 吴邪喃喃道:


“那时候是徽商的天下,汪家又是最大的盐商。”


胖子恍然过来:“你是说,样式雷是汪家推荐入京的?”


吴邪点头说,很可能!


这两家距离如此之近,现在样式雷的后人又出现在这里。


看来,汪家和样式雷关系匪浅。


“不,不仅如此。” 吴邪道:


“既然汪藏海,自己就是皇家建筑师,难保……”


“难保不是那老妖怪一手提拔的!” 胖子接道。


随后又一皱眉,说:


“那就奇怪了,这汪家和张家势不两立,张家古楼怎么还敢用样式雷的图纸?”


吴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两人正思考着,就听一声惊锣,打断思路。


原来是拜祖完毕,院内的人已经自行分开,站立两旁。


在点将台的正前方,让出一条五米来宽的通道来。


吴邪和胖子出了偏厅,沿着墙根,寻了个不引人注目,又视线良好的角落。


只见那宽阔通道两边,很快摆开八张太师椅。


人群中略寒暄推让一番,接着,八个人站了出来,分坐两端。


吴邪看了看那八人,又顺带寻了一圈,没见着汪牧之。


倒是这八人中,有一人很有意思。


那是个年轻男人,面容端正,气质沉静。


身着藏青色夹棉盘扣茶服,脖子上,围一条朱红色的棉麻长巾。


他吸引吴邪,有三点原因。


其一是他的气质,总另吴邪觉得似曾相识。


其二是他的年龄。


这男人看着,和吴邪差不多年纪。


但这对排太师椅,其实是有讲究的。


这叫议事椅,是给宗族内,族长以及各房主事坐的。


在古时,这八人分坐两边,祀堂就会变成族内的议事厅。


或是商议族内大事,或是施行家法。


可见能坐下这把椅子,必是族内上了年岁,德高望重的老人。


也确实,另外七个,都是鹤发的老者。


唯有这年轻人,实在突兀。


而他又坐的那样理所当然,毫不拘束,令吴邪更是好奇。


第三点,就是他脖子上的红巾。


“胖子,你看那围巾。” 吴邪低声与胖子耳语。


后者也在盯着那年轻人看。


胖子高级的不懂,民间玩意还是有些见识的。


便回说:“那红巾有讲究,是朱砂的。”


吴邪点了点头,道:“朱砂巾,走阴人。”


胖子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这汪家,太他妈的有意思了。”


这边,吴邪和胖子在汪家祠堂里可谓目不暇接。


另一边,刘丧在民宿小院里,趴着凭栏望眼欲穿。


罗西出来看了看,见夕阳已斜。


又回身取了些茶点,到他身边问:“还没信吗?”


刘丧眉头快拧出水了,摇了摇头。


罗西叹了口气,见码头游船靠岸,已经有早归的村民。


便一努下巴道:“不然,下去问问有没有人见着?”


确实,如果张起灵是一早坐船进湖,必然坐的是本村人的船。


刘丧一激灵,心道,好主意。


身体已然一弹,便往码头上去。


那码头已经停了有三四艘船,几个人三三两两,正往他这来。


打头的一人,穿着月白色盘扣茶服,手上提一麻布袋子,身姿潇洒。


正走到跟前,抬头与刘丧一个照面。


这人皮肤白皙,气质高贵,完全不像是个村民。


这一眼,刘丧心头一跳,暗道,这小哥长的好像张起灵。


便又多看了他两眼。


就这两眼的功夫,那人长手长脚,已然大阔步的,与他擦肩而过。


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刘丧只觉得耳边声响熟悉。


他一愣,转头对那人喝道:“你站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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